大一结束的时候,搬新宿舍楼重分寝室。原来的寝室吃散伙饭,我喝了点酒,跟家里条件不好的下铺说:
你看,我现在有点钱,可能比你有钱。但是我的钱不是我挣的,你的钱也不是你挣的,有钱没钱不是我们的问题。现在我们上一个大学,学一样的专业,现在的我们都在一条起跑线上。我们要做的,就是让我们的孩子有钱,那才是我们的问题。
他表示赞同。
还是请娘娘腔吃饭的那次,又谈了类似的问题,不过我没有喝酒:
如果你去找工作的时候,竞争者和你的能力相同,甚至比你还差些。但是他家里有背景,有条件,于是雇主选择了他,你恨么?
我恨。我不希望世界是这样,但是假如世界变成完全公平的,我更加不愿接受。
为什么呢?因为我希望为自己的后代创造良好的条件。小超人凭自己的本事赚了很多钱,这跟他父亲无关。可是如果没有李嘉诚给他的启动资金,完全是白手起家,他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。
李泽楷走到今天这一步,对你我来说不公平,对李嘉诚来说却很公平。
我就要让别人的孩子喊不公平。
陈胜吴广说: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现在想,王侯将相真的是有种的。刘邦把命豁出去了,朱元璋把命豁出去了,李世民也把命豁出去了——所有开国皇帝都有把命豁出去了。不把命拿出去赌,哪来的龙子龙孙千秋万代?赌命的人那么多,刘邦身边有霸王,朱元璋身边有陈友谅,李世民的两个亲兄弟都把命送了……开国皇帝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。
天赋很重要,机遇更重要,最重要的,是去做。
这个时代应经不会再有皇帝,更不可能有上下三百年的王朝。但是上一代,上上一代的奋斗,依然毫无疑问会影响到下一代,下下一代。冬瓜因为自己的北京人身份颇为自负,动辄说:他丫的一个XX人,她丫的一个XX人……冬瓜这样说,我听着不习惯,心里却默许——我打心底里确实为自己出身在省会城市而有些莫名的优越感,尽管这个省会和这个省一样在全国范围内微不足道。我喜欢冬瓜的爷爷,不仅因为他爷爷喜欢古籍、推崇辜鸿铭、用一台奔三炒股,等等等等,最重要的是冬瓜告诉我:他的祖籍不是北京,是山东,1945年,他爷爷带着他两个弟弟从山东来到北京——并非是因为背井离乡,事实上他们家现在在山东还有土地。
冬瓜的爷爷空着两只手,带着他的亲兄弟在北京成家立业;冬瓜的父辈出身在北京,学习、奋斗;今天的冬瓜,春节收到他姑姑派的红包,压岁钱是四位数。冬瓜是个很勤奋的木头脑袋,他以后混的应该不会比他的父辈差。
我一厢情愿的喜欢冬瓜的爷爷,因为冬瓜的爷爷身上多少有我爷爷的影子(儒雅老者)。我爷爷没有像冬瓜的爷爷那样跋山涉水,只是把家从省会旁的县里迁到城市里,可是这样就足够我感谢他一辈子。前人植树,后人乘凉,这就是世界的公平所在。我感谢我的先辈,于是希望后辈也会像自己感谢先辈一样感谢我。